苏东坡笔下的海市蜃楼：青未了

文 | 刘文权

古往今来，苏公东坡的海市诗在文坛上得到高度的赞赏，并认同海市系苏公的亲睹真见。但笔者猜想，“岁寒水冷天地闭”，苏公无缘目睹大自然赐给的海市蜃楼。他的海市诗，是在仕途跌宕、感恩皇上和“到官五日而去，以不见为恨”的矛盾心境中，借虚景、抒真情，是“恩”“恨”迭加的人间海市，其佳篇名著，可谓大手笔。

其一，巧用诗序实为真。“余闻登州海市旧矣。父老云：‘常见于春夏，今岁晚，不复出也。’余到官五日而去，以不见为恨，祷于海神广德王之祠，明日见焉，乃作是诗。”他老人家存真务实地把《海市诗》的时季背景、个人的心情、运用的手法和达到的目的交待得明明白白。既不误人，又实话实说，可谓文德高尚。

其二，巧请海神作帮衬。苏公调任登州任父母官仅有数日，他日理万机，为国分忧，为民解愁，奏折频呈。然而，就在他如鱼得水之时，又奉旨调回京城任礼部郎中。只可惜，在他离登之前，海市不现，深感遗憾。无奈，他走了东海龙王敖广的门子，让神助他一臂之力。苏公深信神工无限，他不帮忙谁能为之。由此，大手笔下有了可炊之“米”，这正是诗序中的绝笔之处。既说了实话，又埋了伏笔，并巧妙地与海市蜃楼接上了轨。

其三，巧用虚景抒真情。苏公的海市诗与他人的海市诗迥然不同。既然借了虚景就要抒发真情，竟把诗魂与神景融为一体。这要让海市诗自己来说话：“心知所见皆幻影，敢以耳目烦神工。”（我明明知道眼前所见的都是虚景，为宣泄心中的郁闷，只好烦劳神明。）“岁寒水冷天地闭，为我起蛰鞭鱼龙。”（时在冬季，天寒水冷，万物没有生机，海神却为我鞭赶起入蛰的鱼龙。）“率然有请不我拒，信我人厄非天穷。”（我轻率地请神赐景他没拒绝我，相信我往日的灾难并非上帝造成。）“潮阳太守南迁归，喜见石廪堆祝融。”（潮州的刺史韩愈受贬后遇赦被召回京城，有幸看到了衡山的许多名峰。）“自信正直动山鬼，岂知造物哀龙钟。”（我相信为人正直无私能感动天地，哪知道这是老天怜悯同情我这老头子。）“信眉一笑岂易得，神之报汝亦已丰。”（我能随意地展眉一笑并非容易，神仙对你恩宠已是很丰盈了。）……

由此可见，苏公与韩愈的处境雷同。此刻，他既羡慕，又忌妒，但毕竟找到了知音。苏公坚信，只要忠君为民，言行正直，天公在上，好人必有好报。他终于得到神的恩宠，可把压抑在心中的激情释放了。

其四，苏公冤案得昭雪。据资料得知，苏公44岁时被人诬告，以诽谤朝廷的反诗为罪下了大狱。哪知他在牢里心怀坦荡，夜眠鼾声如雷。这种心底无私天地宽的心态竟免遭一死，真是善有善报。

元丰八年，宋神宗病故，10岁的哲宗继位，祖母高太君听政。50岁的苏公命运有了转折。他从监狱坐牢——登州为官——回京晋职，可谓仕途沉沦起浮，心境由“阴”到“晴”。然而，就在落实政策中，他既有感恩皇上的欣喜，又有不见海市的恼恨。于是，矛盾的心境撞击出了海市诗的火花，笔耕出了这千古绝唱。难道这起伏跌荡、变幻莫测、以正压邪的现实不正是人间海市在显现吗？

其五，天衣无缝首尾应。海市诗的万象在东方生成，海市诗的没灭随东风而终。苏公虔诚于佛教，一切都顺应自然。既然宣泄了心中的抑郁，海市自然也就失灭了。难怪诗的尾句“新诗绮语亦安用，相与变灭随东风。”（再美妙的诗句又有何用，就象这海市一样，随着东风而无影无踪。）苏公终于把仕途的坎坷、命运的起落和变化莫测的旦夕祸福大吐为快地在诗中折射出来，可谓诗风独树一帜，诗情一举多得，传承千年而不逊色。

还需寻根求源吗？见不见海市是小，释放出心头的喜悲是大。还是实实在在地做官，勤勤恳恳地为民，回京领命吧。他老人家坚信，只有忠君爱民方可“异事惊倒百岁翁。”苏公的卓见真情令人倾倒。

苏公在上，须知后人在猜谜。

（苏公、海市蜃楼照片均为网上照片）

（今天20210820烟台日报半岛悦生活刊登）

[作者简介]刘文权 出生:1937年9月3日 籍贯:山东长岛县大黑山乡小濠村

职务:长岛史志办副编审 兼职:长岛县政协常委(退休前) 烟台、山东省赏石协会顾问、中国收藏家协会会员

著述:《长岛猎奇》《人间海市》《长岛游子》《长岛渔家》《小濠村志》《南隍城志》《南庄村志》《长岛赏石》《海上明珠》《度假岛探奇》副主编《长岛县志》参编《海上仙山》《山东文史集粹》《修志纪念文集》等，在全国报刊发表文章百余篇，累计出版书稿300万字，曾任专题片《话说大海》《岛·人·鹰》《长岛渔号》《中国武警》《红色之旅》的编辑、顾问或嘉宾，个人小传先后被《中国人才辞典》《山东作家辞典》《中国收藏家大全》等收录。

爱好:收藏长岛球石千余枚，开办家庭石馆，年接待赏石者400多人次，有40余枚奇石在全国获奖，并在《走遍中国》栏目中展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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